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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第一章

1.

任明希无聊地趴在桌上,左手随意用笔拨弄着卷子,在他面前,从语文到生物各式各样的辅导书应有尽有,堆起来甚至比眼下的他还要高出半头。

他本想从中找出眼下的他最想做的,可一想到两天的假期才刚刚开始,他就懒得不想动弹,最后就索性就过头去,不再看着那些让他头疼不已的卷子,而是选择一个人呆呆地望着远处出神,窗外的小城有些喧嚣,下午六点,大街小巷里满是鸣笛声与放置在商店门口的音响里大声播放的音乐声,夕阳斜挂在天边,落日的余晖在任明希满是慵懒的脸上留下了一丝青春般的微红。

他无心关注小城的拥堵,他只是在那里闷闷地,看着远方昏黄色的天空。

小城永远是灰蒙蒙的,而身边的卷子却还如他的未来般洁净如新。

……

“但这些都不重要”,任明希忽然心想,因为再有六个小时,自己就十八岁了。

也就是说,这个名为任明希的高三学生即将以他默默无闻的姿态,度过其人生的第一个十八年。

一想到即将到来十八岁,任明希却突然抱头陷入了沉思。

仔细想想的话,在这平淡无奇的十八年中,他任明希做过的最伟大的事大概也就是考入了市一中,以及没有在“根本问题”上违反过校规校纪而已。除此之外,他似乎也拿不出任何什么可以让他觉得“小有成就”的东西了—-如果小学时曾获得过“红花少年”不算的话。

任明希抬起头,在那里,从小学到初中大大小小所有的奖状都被整齐地贴在了墙上,如墙纸般一路贴到了天花板,原本那是出于激励儿子前进的目的,任明希的老妈才费尽功夫做的,可眼下看来,它们却只是和书桌上歪七扭八的《飒漫画》们形成了十分讽刺的对比而已。

说起来,小学和初中大概就是任明希最为光辉的时刻了,当年任明希陪着老妈逛街时,逢谁都能听到他们夸自己成绩好又听话,可眼下,他们口中却只剩下听话了,听话听话还是听话,似乎任明希脸上就贴着“听话”两个字的标签一样。没办法,谁叫高中的他一路从“好苗子”跌到了小班倒数,再从小班倒数又一路跌到了普通班的“中流砥柱”呢,最后连新班主任都不得不说,明希啊,你是个好孩子,我相信如果你能拿出百分百的劲头,一定能比在小班时更强。

任明希每次都心说我也很想了,可无奈春困秋乏夏打盹,再加上根基不稳,全线崩盘,所以怕是无法完成您老人家的心愿了。

任明希就是这样的一个学生,他不是学霸,又没有安心做学渣的胆子,所以只能靠着庸庸碌碌的成绩在市里最好的高中里慢慢挣扎,顺便再带上他那些时有时无的小梦想。

其实任明希也有过一些“大梦想”,不过那些梦想有的甚至庞大到要塑造一个世界,比如高一时他喜欢看东方玄幻,于是偶尔就幻想着自己也能修炼出五彩神翼,然后于危难时刻在众人期待的眼光中打败域外邪族,可到了后来他才想起,自己貌似根本就没有与人搏杀的勇气,别说是打败邪族,就是让他杀只鸡估计都会被啄个半死。

于是任明希渐渐放弃了修仙的梦想,直到后来有一次看到了西方小说,这让他开始偶尔幻想着自己也可以有什么隐藏的能力,需要什么人来让他觉醒,可这些渐渐也被放弃了,一方面是现实中衰事太多使他不得不放弃了幻想,另一方面是,现实中有了一个让他不再想去冒险的理由。

——他发现自己喜欢上了同班的女孩,准确的说来,是他的同桌。

任明希曾无数次幻想过要拯救李萌于水深火热,或着是现实中李萌有什么不得已的困难而只有他才能完成之类的故事,可到了最后那些故事都会变成,李萌终于开始了她光明的学习生涯而他任明希因为仇人太多而最终变成了隐居大侠……任明希曾尝试着给自己解梦,但每次得出的结论都是一个样:这一方面说明了现实中他与李萌之间的距离,另一方面是李萌对于学习的专注程度——那大概能真正击破任明希这种不切实际的白日梦。

想着想着,任明希也觉得有些枯燥了,于是他拿起手机,可屏幕里依旧如两个小时前一般,qq上没有任何消息,游戏里也没有任何公告,寥寥几条推送与垃圾短信被放在正中央——仿佛他与世隔绝了。

不得已,最终他还是从眼前的一堆卷子中随便抽出了一张放在眼前,夕阳西下,一想到两个月后的高考,任明希的心里居然没来由地慌了一下。

……

没过多久,开门声与任明希妈妈的声音终于将任明希从这无聊的隐居生活中拉了出来。

说起自己的老妈,任明希最大的印象大概就是普通了,白天在厂子里上班,每天按时上下班按时回家,吃完了饭会和邻居阿姨一起去走走路或是跳广场舞,经常为儿子的成绩而感到头疼。

“明明啊,明天你就十八了,想要啥就说,妈给你去买。”

听到老妈的声音,任明希赶紧挺起腰收起漫画开始了他认真的学习模式。

“啊……我还没想好。”

话音刚落,任明希却因突然想起了一个可怕的事情而放弃了认真模式,转而不顾一切地朝厨房冲了走去。

可为时已晚,等他冲出卧室,同时发现老妈还是先他一步进了厨房。

“任明希!”还没等任明希做好心理准备,一道穿墙而过的魔音便夹杂着千军万马般的气势传到了他的耳中,“中午让你刷的碗怎么还在池子里!?”

这是任明希的妈妈临上班前着重强调的,结果任明希光顾着玩手机看漫画了,单单把这件事抛到了九霄云外。

“啊……我忘了,哈哈哈哈……”

任明希一边打着哈哈,一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钻进了厨房,趁老妈还没生气,赶紧手忙脚乱地刷起了碗。

看到任明希勤勤勉勉的样子,任明希的妈妈这才满意地叮嘱了两句后便换上鞋,提着包出门了,说是要给任明希订个蛋糕,临走前,她还特意让任明希去超市买点新进的面包,说是让他拿去学校吃的。

任明希逃过一劫,暗自庆幸之余他三两下便刷好了碗,拿上钱,带上耳机,一溜烟便准备出门了。

也不知怎么地,前脚刚迈出家门,任明希居然听见有人在他背后轻笑。

……

超市里异常的热闹,这个时间点,刚好是小区里的大爷大娘们买菜遛弯的好时光,由于物价还算实惠,再加上位于小区斜对面这样便利的地理方位,使得这里的顾客总是络绎不绝,任明希一路大爷好大娘好地打着招呼,他所在的小区比较老,因此邻里邻居们也都相互认识,再加上任明希从小一直以有礼貌而闻名,所以在周围的老人们那里得到了不少好评。

“明希啊,回去给你妈说明天停水。”这是十三号楼的姚奶奶说的。

“任明希,什么时候开学啊,记得好好学习,以后别跟你爸似的成天懒在家里。”这是一楼的小英阿姨说的,任明希一边点着头,一边心说你们家老刘每次在我们家喝多了之后都会垂着头说其实他巴不得也这样。

糕点在超市的最里面,任明希一路走到货架前,发现这里意外的人少,除了有个奇怪的女孩在望向进口零食的货架外这里几乎空无一人,女孩怀里抱着几袋面包,在看了一眼任明希后,转身就准备离开。

“姑娘姑娘!”带着红色帽子的售货员大妈两三步追了过去,“这个啊,是散卖的,得称!”

“嗯?”女孩歪着头,似乎没明白眼前的大妈在说些什么,只能乖乖看着她一边讲解着一边从货架间取出塑料袋,然后熟练地把自己怀中的面包装入袋子中,并拿去称重台,一路上,女孩目不转睛地盯着装满面包的袋子跟随在大妈身后,直到她称好重,把袋子又交回到了自己手中。

“小姑娘第一次来吧。”大妈笑着递过袋子说,“和阿姨第一次来的时候啊,一个样!”

女孩抱着鼓鼓囊囊的袋子,轻声说了句“谢谢阿姨”,然后就转身离开了,经过任明希身旁时,任明希明显感觉到她在有意无意地看向自己。

是自己的错觉吧,任明希心想,他从不记得自己认识这么一个奇怪的女孩,面无表情不说,连超市都是第一次去。

不过任明希也没多想,他随手挑了几袋面包,同样去了称重台称重,在那里,刚才的售货员大妈正跟同事笑着聊天,说“刚才的小姑娘真有礼貌,他们家小子啊,要是有这姑娘一半听话就好了”。

任明希听着她们聊天,心想你家小子要是也整天面无表情的你不送他去看心理医生才怪。

2.

深夜,任明希的家中。

“啊!”任明希惊呼,整个人一下子从床上坐了起来,一边胡乱摸着自己一边大口大口地喘粗气。

什么破梦啊,他心想,可脑子再一转,却忽然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已经将刚才的梦忘了个一干二净。

他又猛地摇了摇头,最后确认自己真的什么也记不清了,然后他打开了手机。

夜里十二点半,按平常来说这应该正是自己玩手机正嗨的时候啊,怎么今天就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不知怎么地,从刚才开始,任明希就一直觉得哪里似乎很奇怪的样子,他反应了一下后突然抬起头,从窗帘的缝隙中,他居然看到了雪。

“下雪了?!”任明希惊呼,整个人一下子从床上弹了起来,这四月的暖春,哪来的大雪天?

任明希所在的小城,毫无疑问是北方大大小小无数城市中最普通的一个,和任明希理想中的完全相反,这里一年四季都不会有什么大事发生,人们很普通地居住在这里。只是因为某些原因,小城里总会有一些雾霾,因为这个小城还不止一次地上过新闻,任明希记得雾霾最厉害的两天,楼道里几乎看不清远处的出口,恰逢那是他想象力最丰富的时期,那几天,古今中外各种神话鬼怪都在教学楼里出现过,拜他们所赐,任明希几乎都快要有写小说的冲动了。

一看到窗外,任明希想都没想就飞速跳下了床,他跑到窗前,猛的一把将窗帘从中拉开。窗外的景象一瞬间就铺开在了他的眼前,任明希这才那些所谓的雪花,竟是漫天的白色光点,无数的光点飞舞在他的面前,轻柔似絮,明亮如星。

“很美,是吗?”

清冷的声音突然自任明希背后出现,男人出现的毫无征兆,就仿佛从很久开始就站在那里一般。

“你……!”

任明希刚想说话,窗外的光点却一瞬间突然发出了刺眼的光,刺得任明希有些睁不开眼,等慢慢适应了一些之后任明希突然发现,在光点的正中心,有个女孩倒在了楼下的马路上。

“……!”

还没等任明希叫出声,窗外的景象一瞬间就消失了,那些光点突然暗淡了下去,等反应过来时任明希发现,平日里通宵供电的小区路灯居然无一亮起。

从窗户的倒影中,他隐约看到了那个人的身影。

“你……您哪位啊……”任明希颤着声说。

“你的朋友啊,明希。”男人的声音意外的温和。

“你……你胡说!”任明希有些不能呼吸,“你家朋友大半夜,跑到人家卧室里来啊……”

“哼。”男人轻笑,“难道你害怕了?”

“你才害怕,你全家都害怕!”任明希突然恶向胆边生,其实他早就被吓得大脑一片空白了,甚至连说话都仿佛是嘴唇在不听控制地自己动,“你……你到底谁啊,不说我可……喊人了啊!”

“当然可以。”

任明希心说我要是能喊到人才有鬼呢,自己这么大的声音说话,换平时一点风吹草动就直接惊醒的老爸早跑过来了,很明显,这里要不是他任明希自己的梦,要不就是闹了鬼。

“怎么了?”男人忽然问道,“为什么要放弃这希望?”

“其实根本叫不到人的吧……”这么想着,任明希突然觉得自己也没那么害怕了,他支着头望向窗外说,“能的话你估计早就把我嘴堵住了。”

“那倒未必。”男人笑着说,“别忘了,我可是你的朋友啊。”

任明希很自然地对此置若罔闻,他一撇眼,无意间发现了左手旁的圆珠笔——那还是他下午偷懒看夕阳时留在那里的。

任明希倒是没想着要用它刺向身后的男人,他只是想把它握在手里,他觉得这样……才能有一丝安全感。

“明希。”可男人的声音把他最后的这一点小算盘也彻底打破了,“那不是你的武器,你应该用这世上,最锋利的剑!”

“……什么?”任明希听到有点蒙。

“接受我吧。”男人突然轻声说,“我们将一起……迎接一个终结!”

听到后半句时,任明希的脑海中突然闪过了几幕他从未见过的画面,可一瞬间他似乎又将其完全忘记了,脑海中只留下了一些空虚的愤怒与悲伤。

是那个人的。

“好,我将实现你的愿望,而你,将独自走向世界的尽头。”

任明希似乎不受控制了,他的大脑还在转,可净说一些他自己都听不懂的话。

“呵,尽头,么……”那人喃喃到。

任明希感到自己身后突然出现了光,在窗上的倒影中,他看到了一个满是……荆棘的影子。

他还看到了那对黄金的双瞳。

深夜里,男人静静靠坐在任明希的桌边,淡金色的丝线如精灵般萦绕在他的身旁,映出了他年轻俊美的脸,只是不知为何,任明希总觉得面前的男人身体似乎在微抖,就好像受了什么不得了的伤一般。

“你终于回头了。”男人抬起头,看着任明希说道。

那双异眸流溢着烁金的光泽,让与之对视的任明希感到有种淡淡的威压,总觉得身体有种莫名的瘫软让他想直接倒下。

“啊……是啊……”

任明希不知道自己犹豫了多久,只是当他的双腿开始感到酸痛时,他才发现自己貌似根本挺不过那家伙。

“那个,你到底那位……”

“……哼。”

男人没有回答,他只是邪魅地勾起了嘴角,一瞬间,他的表情狰狞,衣袖鼓动,整个人仿佛来自地狱的恶鬼,那些荆棘般的纹理仿佛得到了召唤般,也开始疯狂地舞动着。

“只有绝望之火,方能燃尽生灵;只有穷途之冰,才以冻结九天。”

男人如是地说着,发丝涌动,一瞬间任明希感觉浑身发冷,仿佛血液都要被冻结。

下一刻,男人却突然消失了,在任明希即将被黑色的影子触碰到之前。

任明希忘了自己有没有回到床上,只是当他奇迹般地六点半就醒来时,周围的一切依旧是那么平和,晨曦朦胧,花红柳绿,平和得就如同昨夜的发生的只是场梦一样。

除了窗台上仿佛被什么东西从中平滑切开的圆珠笔。

一瞬间任明希感到后颈有些发凉,他慌慌张张地跑到厨房,问老妈昨天晚上家里有没有进来什么人,任明希的妈妈起初被吓了一跳,她甚至都没脱下围裙,就同样慌慌张张地叫醒了任明希的老爸问他家里是不是进了贼。

随后,在两人进行了长达半个小时的检查后,最终,任明希被点名批评说以后不许再看小说看到深夜,任明希的妈妈着实有些恼火,因为她好不容易给儿子做的十八岁的第一顿早饭已经凉了。

任明希挨了顿骂,他傻笑着挠了挠头,发现从刚才开始老爸就一直在盯着自己。

“怎么了老爸?”

“啊……没事……”和妈妈相反,任明希的老爸任天行是个极度懒散的男人,早在任明希小的时候就买断了银行的工作,如今正以炒股挣钱为由做着家庭煮夫,“昨天我出去的时候家里没来人吧?”

“没有。”任明希摇着头说,“话说你昨天去干啥了?”

“不是跟你说了我去银行了嘛。”任明希的老爸打着哈欠,“怎么还问呢,睡糊涂了宝贝儿子?”

一听到父子俩的对话,刚穿上围裙的任明希老妈立刻来了气,“睡糊涂?他指不定昨天看手机看到几点呢!要不是你惯着,咱家儿子早就去'小小班’了!”

“是是是……”一听到老婆在厨房里发火,本来还泛着迷糊的任明希老爸立刻变得像寺庙里的大佛一般笑容满面,“媳妇说的对,我以后肯定严加管教。”

听着两人的对话,任明希偷偷白了一眼老爸后便回到了卧室,他躺回床上,突然发现手机qq里传来了好友请求。

任明希仔细一看,对方是个女孩,而且无论是动态背景还是装饰都很符合“女孩”这个标准,任明希试着同意了一下,然后立刻就收到了消息。

“中午见。”那个人说,顺便还带上了一个……猪头的表情。

3.

中午十一点,在小区对面的主题餐厅中,任明希与一大家子人庆祝起了自己的十八岁生日。

当走上楼梯,看到二楼足以坐下二十几口人的包厅时,任明希的第一反应居然以为是自己走错了地方,还好任明希的妈妈及时将其拉住,任明希才没有一头扎进旁边的小包间。

厅门口的女服务员看到任明希的窘态时居然白了他一眼,任明希完全不知道自己何时有招惹到她。

后来,当七大姑八大姨之流的亲戚朋友都纷纷入场后,任明希的妈妈这才发现,原来她还是小看了自己的号召力。

订下的席位居然不够。

为了不丢老任家的人,任明希被老妈派去和亲戚朋友挨个打招呼,而在这期间,任明希的妈妈自己也完全发挥出了作为“一家之主”的实力。

最后经过任明希的妈妈一方精细的安排,满满四桌人还算是全都满意入座,大家开始有说有笑地围桌而坐,把酒言欢,任明希也按照妈妈前一天说的去挨个儿给长辈敬酒,虽然喝的是饮料,但他还是有点受不了庞大的工作量。

气氛比他想象的还要热烈,熟人间隔桌大声打招呼不说,到最后,本来素不相识的叔叔舅舅甚至还握了手,两人晃悠悠地搂着肩,醉醺醺的非说要吃完饭去拜把子。

看到场面如此热闹,任明希的妈妈高兴的合不拢嘴,串着桌一个劲儿地劝酒劝酒,有时还拉上了任明希的老爸。

任明希心里有点欣慰,原来还有这么多人会给自己庆祝生日,只是让他感到沮丧的是,整场大家的话题似乎都并没有怎么转到自己身上,而是一如既往的,妈妈在拉家常,爸爸陪着笑。

似乎从一半开始,这场生日宴会就已经变成各位家长们叙旧的一次聚餐了。

“……不过算了。“任明希心想,他任明希本来也不是值得大家讨论的人,说到底,就连让这些亲戚朋友来庆祝生日这件事,也不是任明希自己的主意。

……其实自己只是想三个人一起在家里过的吧。

不得已,任明希只好无聊地翻起了手机,刚一上号,他就收到了不少好友发来的祝福,五颜六色的背景加上各种动态表情,一瞬间让他觉得有些开心,因为世上居然还有这么多人挂念着自己。

可越到后面越觉得不对。

因为大家说的话似乎都差不多。

类似的消息任明希又发现了好多条,看到最后,他终于明白过来这些都是系统自动发来的了,因为推送里还有一则好友生日的提醒,只要任明希手指一动,一条长达几十字还附带动态表情的消息就能在那人生日时发出。

任明希不知道自己何时开启了这项功能,可他没有点下确认,而是又回去翻了翻这些祝福。

因为即便是系统自动发出的,这些给自己发来消息的人中还是没有她。

任明希一直想收到李萌的祝福,他心里还一直盘算着要些回复什么才能让他有机会继续聊下去,可眼下,一想到会收到系统发来的,任明希就突然放弃了。

《越人歌》有言,“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

每看到这句话,任明希都会忍不住想起自己,虽说原文是有点基腐气息蕴含在其中的,可说到底暗恋这种事,对方是男是女貌似也没什么区别。

——反正最后也得不到。

任明希真的有点无聊了,他突然想做些什么来引起大家注意,可七大姑八大姨在酒足饭饱之余,却更加热烈地说起了生活的琐事,这让他有些失望。

这时,坐在对面的婶婶突然开口了。

“我说英霞,听说昨天夜里你们家楼下有个姑娘晕倒了?”

婶婶这一突如其来的问题在酒桌上激起了不小的兴趣,随着她的提问,酒桌上的人都一致看向了任明希的妈妈。

他们并没有注意到任明希一脸见了鬼的表情。

“可不是?”任明希的妈妈听到立马后来了劲儿,开始一个劲儿地比划说道,“救护车都来楼下了,结果你猜怎么着,医生说是从市医院里偷跑出来的,这一个姑娘家的,谁知道到底经历了啥。”

“……!”任明希的妈妈话音刚落,任明希却突然从座位上站了起来,面前的茶杯被他撞倒在了桌子上,碰到瓷碗发出了叮的声音。

在场的所有人瞬间安静了,所有人都满脸诧异地看着任明希。

“我……”

任明希突然想要说出昨晚发生的一切,他纠结了一个上午,最后还是觉得那不可能会是梦。

因为梦,不会那么真实。

可谁会相信自己?任明希突然想,谁又会相信一个刚过十八的学生说他见了鬼?如果他任明希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出来,十有八九会被老妈拎去看心理医生。

一想到这里任明希突然怂了,他有点后悔自己没多想想,可眼下,所有人都正目不转睛地看着他,任明希感觉自己已经没了退路。

他其实是有点希望有能谁来阻止他一下的。

“其实吧,我昨天……”

可任明希一句话还没说完,却被眼前突如其来的异象打断了。

那一刻,四周突然开始变得暗淡,空气也仿佛凝结了一样变得压抑了起来,任明希看到,远处的天花板上居然凭空结出了一米多长的冰锥——虽然他没觉得多冷。

任明希揉了揉眼,所有人脸上的表情依然如刚才那样,可以说是没有发生过丝毫变化。

……时间好像凝滞了。

一看情况不对,任明希立刻朝门外冲了过去,一路连滚带爬地跑到了厅门前,他刚准备开门,却突然被身后传来的声音吓得整个人定在了那里。

“不管他们了么?”那个声音问到。

任明希整个人立刻停在了门口,他知道那个声音,尤其是那句冰与火的誓言,任明希尤为深刻。

“你……你不是梦里的吗?”

任明希惊恐地回头,发现眼前果然是昨天那个男人,如今他正坐在自己的位置上,蔚蓝的灯光下,他的脸看起来格外清楚。

他微笑着,黄金的双瞳埋在涌动的发丝间。

“这里为什么就不能是梦呢。”

他肤色苍白,发丝凌乱,若不是有好好穿着版式考究的正装,任明希不排除自己会认为面前坐着的只是一具尸体。

他从桌上拿起了任明希的茶杯,对着任明希举在空中。

“还有,生日快乐。”

任明希不知道眼前这个怪人到底安的什么心,他突然想起了婶婶说过的关于那个女孩的事情。

“那个女孩……”

任明希还没说完,他忽然觉得浑身一阵冰冷,仿佛有寒气钻进了自己的皮肤。

与昨夜完全一样的感觉。

“我不喜欢多嘴的人。”

那个人收回了笑容,冷冰冰地看向刚才问着那个女孩的婶婶说道。

任明希心突然一紧,他好像知道那个人要做什么。

因为任明希感觉到了空气中似乎有什么东西正高速刺向婶婶!

“喂!”任明希喊道,“快住手!”

任明希冲向了婶婶,在他的感觉中,那东西的速度似乎超越了他的声音,可他还是下意识地冲过去了。

那一刻,任明希的大脑一片空白,除了跑过去,他似乎什么也做不了。

他哪里知道怎么才能阻止那个人!

……可下一秒,任明希的婶婶似乎并没有如任明希想象中那样被什么东西刺中。在她的面前,一柄悬停的淡蓝色的细剑缓缓显现。

婶婶可能永远不会知道,自己曾在侄子的生日宴会中被一柄细长而锋利的剑正指着眉心。

那柄剑通体晶蓝,从远处看犹如一根巨大的冰针——凭任明希多年对古装游戏以及电视剧的理解,这把剑没有作为护手的剑格。

任明希跑到了婶婶那里,他没有以身挡剑的气概,只能双手使力,想把婶婶从座位上推走,可任明希失败了,婶婶偏偏如雕塑般被固定在了那里,任凭如何使劲,也不能让她移动哪怕一厘米。

“你……你到底要干啥!”

“没用的。”男人直视任明希的眼睛,“因为你,还不够狰狞。”

“什……什么?”任明希不解。

“哼,看来这还不呐。”

男人说着,脸上又重回了刚才的笑容。

“开个玩笑而已。”

听到他的话,任明希松了口气,绷紧的神经也渐渐缓和了,遇到这样的玩笑,任谁也得一身冷汗。

随后,任明希看起了那把仍悬在半空中的剑。

它的剑身仿佛冰雕般晶莹,通体散发着白色的寒气,任明希明明离它有一段距离,却仍感觉皮肤阵阵发凉。

“铭记它,它将会是你绝境的利刃。”

“为什么是……我?”

“以后你就会明白。”

“……那它叫什么?”

“叫什么?”那人重复着任明希的问题,似乎对此不太明白。

“我是说,这把剑。”任明希指了指面前。

“……”

听到任明希的话男人突然沉默了,他望着剑,心里不知在想些什么。

过了大约半分钟,他才又回过神来,看向了任明希。

“你可以叫它……寒渊。”

“寒渊……”任明希跟着重复。

“若被此剑刺穿,因果将永世被冻结。”

“这样的话那个女孩……”任明希也没管自己到底有没有听懂男人说的话,他刚想问那个女孩的事情,却被身后的声音打断了。

“放心,老板忍不下那个心啦。”

进来的是刚才在门外白了一眼任明希的女服务员,她身材高挑,身高短板的任明希只能勉强平视她的鼻梁。

她推门走进了这件诡异的房间,然后又反手将其关上,这之间,女孩丝毫没有任何迟疑。

“你……”任明希被她惊得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不仅是为了她姣好的面容,还有她诡异的……神经结构。

“我也讨厌多嘴的下属。”

那个人看了女孩一眼,寒渊便随之消失了,再出现时,它正在光速刺向女孩的眉间。

女孩却原地不动,任由其朝着自己飞来。

任明希惊呼。

可最后,寒渊也只是停在了女孩的面前,和她大概仅有几厘米的距离。

“老板,这招没用啦。”女孩说,“没有血的指引,这把破剑根本找不到目标。”

女孩很随意地整理了一下衣着,然后她看向了任明希。

“你,对就是你,你叫什么来着,额,任……任明希对吧?”

任明希点了点头。

“嗯,那姐姐我就给你当次人生导师吧。”女孩满意地笑了笑,两道浅眉弯成了月梢,她说着,然后一边把盘在后面的长发散开,“这里环境太差了,死胖子经理的眼神还很猥琐。”

“下次老娘一定踹他两脚!”她又恶狠狠地多嘟囔了一句。

任明希呆滞地看着眼前,完全不知道自己正经历着什么。

他心里有无数疑问,甚至都没发现女孩朝自己走来了。

“看什么看!”女孩用力戳了一下任明希的脑门。

任明希瞬间感觉一阵轻微的香风吹来,整个人一个激灵,立马往后倒退了三步。

“听好了。”女孩清了清嗓子说道,“以后呢,你说不定会经历各种意想不到的事情。”

她顿了一下,然后表情认真了起来。

“别怀疑,那其中大部分都是真的。”

不过任明希完全没能理解这句话的含义,他满脑子的思维还正停留在为什么会有漂亮的服务员闯进自己梦中这个事情。

这根本就是次元的差异好嘛!

“喂!你有没有听我讲啊!”任明希感觉自己小腿被踢了一脚,疼得他直咧嘴。

“老板,这就你找来的帮手?傻乎乎的,不会有精神问题吧?”女孩看向任明希座位上的男人说。

可男人没有回答她,而是刚才就一直在表情玩味地看向这里,不知道是在想些什么。

任明希。”男人突然开口说,“你想救那个女孩么?”

“……”听到男人的话,任明希却一时间没能给出答复。

为什么是救她?她不是被医院救走了吗?

为什么会是由眼前的人提出的?难道不是因为他,那个姑娘才会冻倒在楼下么?

“为什么……不想呢。”任明希抓着头说,“不是都送医院了么?”

不知怎么地他心里突然感觉有些烦躁,就好像是什么东西被人夺走了一样。

听到任明希的话男人的嘴角微微上扬,尽管弧度小的几乎看不见,可那感觉依然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

“当然不是。”男人冷冷地说,“只有你……才有资格救她!”

“我?”任明希想说出诸如“我又不认识她为什么要救她”之类的话,可话到嘴边,却又无法开口。

如果……如果自己无视了这个事情,那她会怎么样?

被什么人杀死?还是说会因抢救无效而离开人世?

这样的话……任明希心想,那她是不是……太可怜了点,自己的性命居然会被一个陌生人握在手里——而且还是他任明希这样完全没有用的陌生人。

“我……怎么救她?”

“借我的力量。”男人说,“我可以帮你……颠覆命运!”

“……什么颠覆命运?”任明希有点脱线,“话说你不会是……有什么条件的吧……”

“哼,当然。”男人的回答很干脆。

“是……什么?”

“你还不需要知道。”男人说,“不过你可以先从一切保密开始。”

任明希挠了挠头,“这个……我怕会控制不住自己啊……”

“哼。”听到任明希的话男人居然又一次轻笑了出来,

“我相信你。”男人说,“这世上只有我,才相信你。”

“可我……”

任明希的话刚出口,却发现眼前的深蓝突然如镜子般碎裂了,霎时他眼前一黑,等再回过神来时,发现周围的一切已经恢复了正常。

自己正站在位置上发呆,而在场所有人都好奇地看着他。

“我……”

任明希还没从刚才的一幕中回过神来,却突然发现眼下他的老妈正恶狠狠地朝这里瞪眼,这让任明希知道,如果因没解释好而出了丑,他任明希肯定会被念叨一整天。

“我……”一想到这里,任明希的大脑开始疯狂运作了起来。

“我……我去找前台,去给大家要几个果盘来!”

说完任明希便弯腰捡起了手机,然后赔笑着快步朝门外走去。

酒桌又恢复了之前的喧闹,任明希的妈妈说着诸如“我们家明希心眼儿好就是有点不太灵光”之类的话打开了话题,然后似乎也没人在意任明希刚才的窘态了。

总算有人谈论自己了,出来后背靠着门的任明希心里没来由窜出了这么一个想法。

“你还挺聪明。”厅门外,有人拍了拍任明希的肩。

任明希被吓了一跳,因为他刚听过相同的声音,闻过相似的香味。

果然,刚才那个女服务员如今正抱怀靠在墙边,一副“我早就知道你小子会来”的表情。

“我就知道……刚才的肯定不是做梦……”任明希哭丧着脸,嘴里小声嘟囔道。

“没事瞎哼哼什么,不想英雄救美了啊你?”

任明希又被踹了一脚,而且比上次还疼。

他这才想了起来,刚才自己是说要救那个姑娘来着,可在酒桌上时光顾着解围了,居然把这件事忘在了脑后。

“我……我不知道才能救她诶……”

任明希有点不敢和面前的女孩对视,不仅仅是因为她的耀眼,任明希自己有一点鬼心思,他怕自己会显露出来。

“人民医院813,自己去看看吧。”

女孩说完,留下一无所知的任明希便扭头离开了,方向并不是包间门口,而是径直去了经理的办公室。几分钟后,她已换上便装,在经理满脸堆笑下恭送着离开了餐厅,走进早已停在门口的车中,餐厅负责迎宾的服务员看到时,脸上惊诧的表情像是见了鬼,其中有懂一些的,正盘算着自己工作多长时间才能买到它的……一条轮胎。

“这富人家的宝贝女儿怎么就能来这里打工呢,难不成大学的社会调研就是这样的?”

肚子圆滚的经理一脸郁闷地问向了来兼职的学生,可听到答案后他更郁闷了,就算是不为了钱,兼职也不能干到一半就直接跑到经理那里还了衣服就走吧,甚至还以换衣为由还把他赶了出来。

“这富人家的宝贝公主想法就是奇葩……”经理嘴上念叨着,摇了摇头,说完便回到办公室去了。

一上车,女孩立马一个狗扑,整个人顺势趴在了车后座椅上,顺便还不忘在上边使劲弹了两下。

“可累死姑奶奶了。”

女孩妙曼地伸着懒腰,自言自语地抱怨起饭店,抱怨起车椅,顺便还抱怨了一下某某人是多么的神经短路。

然后她支起头,看向了副驾驶的位置。

“老板,你确定这家伙会去医院?”

男人没有说话,只是表情玩味地着看着餐厅的服务台,在那里,名为任明希的男孩正抓着头,面色紧张地向服务台说着什么。

“当然。”男人微笑说,“他不去的话就让部下去吧。”

听到男人的话,女孩突然一脸悲愤地从车椅上弹了起来,“你耍赖,你说今天只是见他一面就行的!“

然后她突然指向了驾驶座上的男人说:“还有这家伙,为什么这块木头就不用去啊!害得我忍痛兼职,居然还碰上了那个油腻经理,我这种不谙世事的小姑娘绝对会被欺负的!”

“你,多大了。”听完了女孩的话,驾驶座上的男人突然开口。

“额……”女孩汗颜,然后突然一脸正义地握着拳说,“别问淑女的年龄!总之就是,老娘下次非得亲自踢他的屁股!”

然后见没人回复她,女孩撅了噘嘴,嘴里嘟囔着“无聊”然后顺手从车门边拿出了一本名模杂志。

在老板的示意下车缓缓开动了,一路驶进了有些拥堵的大街中,2015年4月2日,愚人节之后的星期六,任明希的故事自此开始,他将认识一群奇怪的人,经历一系列从未遇见的事情,直到他找到所谓的结局为止。

“都怪那个破生日诶。”这是任明希日后经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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